【影山骨科】梦话

      对于影山律睡眠质量不佳这件事,小酒窝是知道的。比起失眠,发生在律身上的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折磨,小酒窝看着他先是开始呼吸不畅,紧接着身体僵硬,只有两片紧绷的唇断断续续抿出几个字,反反复复无休止。律不像是喜欢被别人发现自己有说梦话习惯的人,小酒窝也就倚着不招人烦心的本意随这个小家伙去了,可没想到这几天来变本加厉,无意间发动了超能力,小酒窝才不得不想办法把人弄醒了。


 




 

  影山律倒是睁眼了,眼神里没有一点生气,一开始直愣愣勾着天花板,小酒窝也跟着他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小酒窝摇摇身子,跑到人视线中央去,律眯起眼睛盯了一会,对上小酒窝不知用意的眼神,皱眉转了身便不多加理睬。


 




 

  小酒窝对于叫醒了影山律且没触犯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起床气,不由地产生了一种成就感。影山律就留给了他一个背影,寻思着今晚是不会再听见那些嚼碎了的梦话了,可事与愿违,过了几个钟头,那小家伙大抵是抵不住困意又睡去了,那如同什么瘾盯准了时机发作般,沿着被窝里那人的脊梁骨钻进去,影山律开始一会发抖,一会不动弹,嘴里念叨着什么喋喋不休。


 




 

  本是不想干涉这麻烦却还不算打紧的事的,但小酒窝是个好人,于是好人在这天影山律起床后叫住他。


 




 

  影山律此时正在系校服外套的最后两颗扣子,神情专注,不太像是要理会人的样子。不过小酒窝自然是特意挑他分散了注意力的时候,以免影山律听后恼羞成怒,抓起身子就往地板上招待了。


 




 

  小酒窝装作随意的样子,问:“律君啊,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比较大啊?”


 




 

  影山律已经习惯了用超能力把书包从椅子上移动到房间门口,他会在门把手旁等着,最近总喜欢这么做:“为什么这么说?”


 




 

  即使背上书包后似乎是在等着小酒窝接着说下去,但小酒窝看出来,比起和自己交谈,影山律更乐意接着把房间门打开。


 




 

  小酒窝开门见山:“你最近说梦话很严重。”


 




 

  影山律:“哦,我说了什么?”


 




 

  他顿了顿,看了看昨晚差点因影山律超能力失控而塌陷的床——当然,已经被他救下了——又看了看律手里的门把手,支吾了半天,倒也不做声了。


 




 

  不过确实,小酒窝没有偷窥人隐私的习惯,即使是出于好奇心也不会刻意去留神影山律说了些什么。趁着小酒窝发呆的这一小会时间,影山律就侧身出了房门,大步去了餐厅去用早餐。


 




 

  虽然无视小酒窝是影山律的常态,但小酒窝也确实感觉出来他是不太乐意话题进行下去了。这个时间一般影山茂夫还睡着,小酒窝自然也就不必躲藏,舒坦地在房间里乱转悠。影山律看得烦了,就咬着汤勺远远地给他一个警告,小酒窝还没那么不识趣,跟着准备起身的影山律出门去。


 




 

  不过要说影山律的梦魇,小酒窝其实是有些头绪的。影山律是绝对配得上优秀二字的,也配得上青春期少年的称呼。谁都在这个年纪有过叛逆的小心思,影山律也不例外;虽然小酒窝不理解他能从中获得什么乐趣,但超能力确实在一天天增长,小酒窝倒也没觉得如何不妥当。思来想去,平衡利弊,小酒窝也不觉得这是件坏事,白天的影山律还是十分精神的,也不像是受了影响的样子。


 




 

  这么一盘算小酒窝也就放心了,后来又遇到种种情况,第七分部一事被迫让兄弟俩袒露了回心声,各怀的心思也似乎是交流后和解了,又听茂夫简单说了说学生会的情况,意思是律已经改过自新,也让跟着律做了那些事的我不必愧疚了。小酒窝自然听出了里面威胁的那层含义,平日里也不怎么去和律接触,省得惹是生非,否则茂夫又要拿自己一个方方面面来说分明算是煞费苦心的恶灵问罪。


 




 

  不过影山律的睡眠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毕竟算是和律朝夕相处过一阵,他们兄弟俩关系很好,自己的身份反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但小酒窝直觉影山律不希望他哥哥知道这件事,算是替影山律保护隐私的一点心思,也就没跟茂夫提过。


 




 

  偶然茂夫起早,小酒窝跟着他在去洗漱的路上经过他弟弟的房间,影山律早就准备妥当,正巧站在房间门口,校服笔挺,精神抖擞,打个招呼就下楼去了。茂夫也点点头就飘着步子转去卫生间,可小酒窝倒是清楚,影山律已经一周没有超过正常指标的睡眠了,倒也不是说那状态不算做睡觉,但也确实不好定义为休息。


 




 

  按理说事情都结束了,至少小酒窝觉得一派平和,影山律应该没理由觉得焦虑才是。难不成影山律一直有说梦话的习惯?小酒窝也不得而知。只是看着影山律的超能力一天天仍是不倒停歇地增长,连小酒窝都好奇起来,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在喂养着影山律的超能力呢?


 




 

  后来实在是抵不过一探究竟的心思,小酒窝打算从影山律的梦话入手,他在半夜时分潜入影山律的房间,等待着影山律发作。这回小酒窝没再叫醒他,只是在影山律开始念念有词的时候凑近了些。起初都是些听不清的音节,到后面能听得清的全变成了清一色“哥哥”。小酒窝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觉得没劲正准备走,回头一看影山律竟然在哭。


 




 

  那是小酒窝认不得的出现在影山律脸上的表情,第一次见,却不觉得违和。眉毛死死搅在一起,人也缩成一团,要不是眼睛还紧闭着,小酒窝肯定以为他已经醒了。小酒窝没有看人哭的癖好,便默默地走开了,回想起来那张脸,才突然没头没尾地意识到兄弟俩长得确实相像。后来小酒窝也没继续探究下去究竟是什么持续性地给了影山律超能力蓬勃发展的能量,他倒是设想过无数可能,却思来想去影山律不像是会因为这样那样而困扰的人。


 




 

  后来渐渐地,影山律也不说梦话了,但还是被噩梦困扰着。因为实在是严重,引起了家人的注意,那些小药片似乎没怎么帮到影山律,但他还是在一直吃它们。


 




 

  直到某一天,那些药片大概是终于是失效了,影山律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他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踩着已经寡淡了的月的影子来到影山茂夫的房间。我装作没在看着他,不过他似乎不是很介意,他在房间了踱步了几个来回,又小心凑近影山茂夫的被沿,只是看着,用手指点在床铺那层软软的垫上,离影山茂夫的脸颊只有几个呼吸的距离。可他也只是看着,看得入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呼吸也严严实实收拢在自己的距离里,他像是在扮演粘稠的空气,又像是在扮演黎明降至前稀薄的光,或是浮动的尘埃,他总是不动,却又是滚烫而不停歇的。他在清晨的气味从窗口流进影山茂夫的房间前就离开了,轻轻地把门带上。


 




 

  小酒窝这才恍然大悟,喂养影山律超能力生长的从来不是单一的情绪,他的痛苦,他的快乐,都来自同一样东西。小酒窝突然同情起影山律来,他永远不可能释然了,他就像是踩在天平秤杆上的人,他的心总是偏向一方的,他唯有不断奔跑才能获取平衡。天平的这一头放着爱,另一头便是背德感。影山律的情感只得日日夜夜川流不息,求而不得,便不敢索求,妄想把这一切都锁在漫长的夜里,祈求换取阳光普照下的理所当然。


 




 

  小酒窝苦笑,他在听影山律说了一百四十六天的梦话后,终于相信影山律是爱着影山茂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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